終於到了寫謝辭的時候,雖然因為動作太慢,來不及放進論文裡,但心裡多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吧,可以寫得比較輕鬆自在。
從2013年9月入學至今,念了三年半,今天終於畢業了。
當初覺得自己應該兩年半到三年可以畢業,真不知道哪來的信心。制度的限制果然很難靠著個人能力突破。雖然我常常覺得自己不夠全心念書,如果更認真,應該能夠早點畢業吧。不過就像考試沒有念完的時候,理想的認真就跟按照讀書計畫完成進度一樣,不可能實現。
「親愛的,我們都盡力了。」
這是《時時刻刻》裡我最喜歡的一句話,可惜引不出頁碼跟出版項來。
我常常這麼安慰自己,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輕易原諒自己了,但是回首來時路,覺得畢竟還是完成很多事,那麼就這樣吧,這樣就可以了。
這幾年修課寫論文,瞭解學術思潮的演變,瞭解一些重要概念,對歷史似乎稍有認識,也意識到文學與文學分析的價值──後者是當年從外文系畢業時曾有所懷疑的。
與研究室的大家切磋討論時,常常覺得自己根本不學無術,汗顏之餘受益良多。
論文送印的那一刻,感覺很不真實。明明那天去學校就是專程辦這件事的,整理好檔案存進隨身碟,卻在踏進影印店的那一刻發現隨身碟沒帶到,只好在網路上東挖西湊,終於準備好送印的檔案,因此很擔心是不是哪裡東錯西漏的,不停問自己「真的定稿了嗎?」但終於還是送印了。
拿到裝訂本,一切看起來都很好,封面沒有錯字,版面乾淨俐落。平裝本的水藍色封面比我喜歡的淺了一點,不過三本平裝本都不會留在我手裡,也就算了吧。留在身邊的是精裝本,封面是不能選的紅色。
強迫症般的花了很多心思排版,有時為了一行字不要看來太擠,努力增減字讓它換行,或是為了章節結尾不要只有單行成頁,努力多寫一兩行、刪減一兩行。這種莫名其妙無關學術的事,大概也只有我在意。
當初想寫一篇跟旅行有關的論文。會對旅行感興趣,或許是因為自己近年來迷上旅行吧。很高興能趁著最後一段學生生涯四處亂跑。我想這會是我此生最迷戀的奢侈品。
論文最初的題目是〈1860年到1895年來臺西方人的交遊網絡〉,有一陣子想寫日治初期的觀光旅行,最後定案為〈清末至日治初期來臺西方人建構的臺灣知識〉,其中真正令我著迷的,是那些西方人如何四處探險、旅行,以及這種旅行如何在日治時漸漸消失,被觀光旅遊取代。說是取代其實不太正確,因為從旅行到觀光,中間大概不是承繼的關係。因為這個想法不夠精確、不夠學術,無法明白寫進正文,就記在謝辭裡聊備一格吧。
一開始覺得讀這些西方人的旅行記錄應該會很有趣,開始讀之後漸漸發現要分心作筆記,又要留心其中的特別之處,幾乎無法享受閱讀的樂趣,加上數量又十分龐大,越讀越覺得辛苦。果然任何喜歡的事變成工作之後就很難樂在其中了。
不過我仍然覺得自己非常幸運,有這麼多前輩學者費心整理、翻譯西方人的稿件,讓取得材料、閱讀材料都變得十分容易,在此衷心感謝他們,主要是費德廉、蘇約翰、羅效德、陳政三等人。
寫作的過程比想像中艱辛許多,往往從早上八點就坐在電腦前,寫到晚上一兩點,卻發現自己不過才前進一兩頁,而這還算進度好的時候。有時努力讀了一天書,卻發覺這只能寫成一兩個註腳。或是像第二章註50那樣,其實還想說什麼,但卻很難好好表達出來,於是一樣化成一個註腳,也許哪天會有人瞄到吧。
有一個常見的比喻,把寫作比為生育,那麼論文就是自己的小孩了。這讓我不禁覺得大家的家庭關係恐怕都不太和樂。我的論文在這一年多的寫作期間弄壞我兩台電腦,讓我失眠無數夜,簡直是盡其所能的折磨我。
不過讓我倍感痛苦的是,我相信這本正文共101頁的論文,絕大多數都是沒有什麼貢獻的廢文,這恐怕也是事實。儘管如此,其中或許仍有一些段落寫得不錯,讓我稍感安慰。
(如果這謝辭要印出來的話,上面這1500字應該都不會存在XD)
能夠順利完成論文,真的非常開心,要感謝的人很多。
最感謝的是指導教授呂紹理老師,老師給予我很多寫作上的建議,不厭其煩的看稿、改稿,細心挑出許多架構上或論述上的缺點,也溫暖的鼓勵我,引導我一步步完成論文。可惜有些缺點我最終還是沒能改正。
也感謝我的口試委員林欣宜老師、周婉窈老師,林欣宜老師在文獻回顧考試與口試時都和藹的提供我許多意見,引導我修正論文方向,也建議我調整書寫策略。周婉窈老師指出論文中一些思慮不周的論述,建議我再作修改。相信重新調整過的文字更能貼近我原先的想法。
在此向三位老師致上誠摯的謝意。
謝謝在專題討論上聽我發表、一同討論的學長姐與各位同學,尤其感謝張純芳學姐擔任我的初稿發表評論人,平時也常常給我寫作上的建議。謝謝曾獻緯學長總是指出寫作架構的缺失,提出具體的改善建議,也常分享相關史料。文昕、正和、郁沛提出的問題也刺激我不停思考論文的核心關懷,有時改版後的論文迷失了焦點,你們也都記得我先前提出的研究計畫,提醒我原先想討論的問題,謝謝你們。很高興和大家一起參加了兩年半的專題討論。
謝謝時常在研究室一起討論、一起吃飯的大家。雖然研究室有點舊,有點髒,又有老鼠,但是有自己的書櫃,又有可以念書的公用桌,能在此跟所上的大家相聚,認識不同屆的學長姐、學弟妹,真的很開心。
謝謝系辦的怡燕助教,在研究生事務上這麼用心的照顧大家;佳宜助教、芷柔助教、俊豪助教、霈琳助教都在我擔任助理時熱心幫忙我,謝謝你們,給你們添麻煩了。能夠有這麼溫暖的系辦,真覺得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。
除了碩士班的同學外,也很感謝圍棋社的大家。在校的最後一年,能夠在社團結識充滿活力的大學生,以及對學術充滿熱情的研究生,再次激起我好好完成論文的決心。和大家一起下棋、游泳、爬山的時光,更是讀書寫作之餘最期待的事。能在學生生涯的最後遇見大家,何其有幸。
最後,感謝我的家人,爸爸媽媽在聽到我要報考歷史所時,全心全意的支持我,讓我無後顧之憂的完成學位,哥哥遠在海外,但也一樣祝福我、鼓勵我,施光偉的陪伴與包容我始終點滴在心。寫作論文的這一年,外婆去世了,如今將滿一年,希望她在西方極樂世界一切安好,不再掛念我們這些子孫。
情人節的這天,終於能跟論文說分手快樂,但我想我會懷念台大的。與大學畢業時不同,我已預見未來恐怕不會再有這麼包容、這麼溫暖的環境。晚上走出研究室,望著月色下的中庭,文學院與文演講廳形成優美的剪影,地上的石頭鋪面閃爍發亮,彷彿行走於銀河之上。椰林大道的盡頭,圖書館安靜的點著燈,佇立於彼端。這所大學或許有種種缺點,但我在此度過七年半的美好時光,謝謝台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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